陈发树谈与云南红塔官司:打赢是赢,打输也是赢|陈发树|经济法治

发布时间:2014-05-14 11:45 本文来源于 | 评论( 我要投搞
陈发树谈与云南红塔官司:打赢是赢,打输也是赢 如果你用百度搜索敲出“陈发树”三个字,跟着就会跳出一串字眼,排在第一位的是:陈发树云南白药。陈发树:主要是云南白药的股价涨了,如果出让可能会被说成国有资产流失,所以上面不批了,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用百度搜索敲出“陈发树”三个字,跟着就会跳出一串字眼,排在第一位的是:陈发树

集团董事长陈发树与云南白药,原本是一笔颇具眼光的战略性投资,如果不出意外,陈发树的收益将高达几十亿元。没想到风云突变,投资不成,反而演变成一起漫长的诉讼,标的之高令人咋舌,且至今无解。

已经历时4年多,陈发树与云南红塔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云南红塔”)之间的“云南白药股权纠纷案”引发各界关注。公众大多注意到的是涉案金额逾22亿元,为建国以来个人诉讼之最,仅一审和二审诉讼费就共计近3400万元。而民营企业家们更关注的,是案件本身所折射出的中国市场经济法治化的复杂性、艰难性和渐进性。契约精神和法权保护是市场经济的基石,但要在现实中真正落实,并不容易。

2013年12月5日,陈发树“云南白药股权纠纷”案在最高人民法院二审进行了最后一次开庭,双方依然没有达成协议。无论如何,这一案件的影响与潜在意义早已超越案件本身,注定将成为经济法治进程中的一个经典案例。

日前,陈发树在上海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详解当年缘何会购买云南白药的股份;而在得知交易无法履行后,缘何又不顾众人的反对,打了一场“费钱、费时、费力”的惊天大诉讼。

这是陈发树首次就该案接受采访。在两个多小时的采访中,当记者问及,是否曾为当年的交易以及逾22亿元资金的机会成本后悔时,陈发树都是淡然而坚定地回答“不后悔”。而被问及为何“不理性地”要打一场当下“胜算不大”的诉讼时,陈发树在不经意间提高了声量,加快了语速,“我就是认为有理走遍天下,钱交了,东西不给,很难想象”。

缘起:为何对云南白药充满信心

第一财经日报:你和云南红塔关于云南白药这笔股权交易最初的情况是怎样的?在交易前,你对云南白药有哪些认识?

陈发树:我是做投资的,我一直觉得投资像云南白药这样的企业是有价值的。因此,当有入股云南白药的机会出现时,我就会去调研和考虑。最初也是受巴菲特购买可口可乐这类股票的影响,竞价云南白药的时候,我已经买过

2008、2009年的时候,云南白药做过一个定向增发,向增发了5000万股,价格是每股27~28块钱。2009年下半年云南白药开始做快速消费品,前景更看好,所以当云南红塔挂牌出让6581万股云南白药时,我就决定参加公开竞拍。我的报价是22.07亿元。如果能如愿,这个机会蛮好的。另外,长期投资的经历让我对市场的公开和诚信充满信心,加上当时刚好我持有的股票解禁,我就卖掉了一部分,手里有不少现金。否则二十几亿的交易额,不要说个人,就是一个企业都很少会用二十几亿做这样一笔交易。

日报:你最早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云南红塔要转让云南白药股权这个信息的?

陈发树:我从2008年的时候开始打球,经常去那边打球,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信息。其实云南白药第一次定向增发的时候,我就准备参与竞价的,但他们当时已经定了中国平安。

作为一家百年老店的药企,又开始做快速消费品,当时我感觉云南能做好的话,5年内市值应该能达到1000亿。后来云南白药市值最高的时候有800多亿,所以当时看得还是比较准的。

日报:抛开后来出现的这些意外,你对自己这次交易的把握还是很自豪的?

陈发树:现在回想一下肯定是没有错的。从2009年到现在,详细算一下,啤酒的投资赚到钱了,云南白药这一单如果所有的手续办完了,股价最高时候涨到近一百亿,所以对决策本身肯定是不后悔的。

日报:做这么大的交易,你有没有和你的团队一起做决定?你是看中云南白药这个行业,还是对云南白药的团队管理有信心?

陈发树:2007年我参加长江商学院的课程,刚好跟云南白药的一位领导有缘认识。有一次在法国枫丹白露游学,刚好有半天休息,我们两人在一个公园里面散步聊了起来,他把云南白药详细的发展给我描述了一下,我感觉这个企业肯定是非常好的。后来我就找了其他朋友去调研。

云南白药团队应该是到现在为止,我所见到过的国有企业里面做得最好的,这是建立在我对他们的详细调研,甚至对驾驶员都详细了解之后得出的结论。譬如,一个市值这么大的公司老总,坐的是一部十几年的老。正是对他们整个团队的深入调研,我才下了交易的决心。

日报:当你决定让财务人员把交易款划出去,你当时心里是觉得开心,还是有一丝紧张?

陈发树:没有(紧张)。前面说了,我对这次交易的前景非常看好,我相信这个钱肯定可以赚回来的,当然了这中间肯定会有一个过程。那天交完钱、定完了以后,我还和我的商学院同学奔腾集团董事长刘建国、乐百氏创始人何伯权去打球,我们那天在云南昆明还搞了一个庆祝酒会。

日报:你当时做决定的时候很有信心,是不是觉得不会出什么意外?如果竞价成功,就可以拿得到股权?

陈发树:这个是肯定的,后面出现的情况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因为按我的理解,这是一个完全符合法律规定的交易,就像正常情况下我们买东西一样,钱交了,东西不可能不给你。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一生当中总会出现一些没有办法想象的事情。

突变:上面不批了

日报:从付完钱你认为“拿到”的这一刻,到事情出现了一些变化和意外,大概过了多久?

陈发树:付完钱之后,股权一直没有过户,但那个时候我心里想,他(指云南红塔)现在不给我,但肯定要给我的。国有企业作为国有资产的经营者,整个国家这么多老百姓把资产委托给他们来管理,应该是讲信用的。但后来一直没给,直到我们开始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之前可能过于乐观了。这个过程中,我们好像是小孩子,他们是久经世故的大人,那么大规模的企业,我没想到会不诚信。

日报:在这个过程中,你跟他们的沟通应该是畅通的,你当时发现是什么迹象觉得有问题的?

陈发树:先是直接找他们,找到云南红塔的经办人,在见到,见完以后,经办人说不给我了,用其他方法赔偿我一点。我听了以后,甩手就走了,不理他了,哪有这样对人的?!

日报:就是说给你一点赔偿。他讲了理由了吗,为什么不给你,就是因为资本市场的原因?

陈发树:主要是云南白药的股价涨了,如果出让可能会被说成国有资产流失,所以上面不批了,就是这个意思。

日报:从本质上来讲,不是卖家不愿意卖,他是想卖给你,但他上面不批准,他也没有办法?

陈发树:我感觉对方确实是想卖的。你说我二十几亿全部交了,合同里面还提到定金、保证金这些保障性条款,但他和他的上级看到股票涨了,就变卦了,这是主要原因。你卖了以后股票涨了是国有资产流失,如果股票跌了呢?说到底还是不诚信。

日报:面对这种情况,你当时是很愤怒?还是从主观意愿上,包括接下来去沟通,应当还是想把这个生意继续做下去?

陈发树:见到经办人时心里是有一点气,但是后面碰到这个事情,也没有什么感觉,还是觉得能给我。如果不能给我,到最后怎么样,对钱怎么样,我真的没有在意。像我这种人,不抽烟、不喝茶,酒基本也不喝。我长期做资本市场,从90年代初开始做,每年都会赢利,在熊市我也可以每年都赚钱。对钱这个东西,当我有了上千万的时候,我就看得很淡了。

日报:有没有失眠、睡不着的时候?

陈发树:没有。在我心里,这次交易和我其他的买卖一样。在生意上,我计算输赢,但是我不在乎输赢。作为企业家我要做的就是要把握市场上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风险,所以我对于每一次生意上的决定都没有后悔过。况且就像我前面对云南白药的分析,这次收购还是比较成功的。

日报:你虽然对钱看得平淡,但是最后走上了起诉之路,那你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要起诉的,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的?

陈发树:我就是觉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也咨询过其他人,以前跟好几批律师都探讨过,他们都说很难的,就是鸡蛋碰石头。

在这个过程当中,旁边的人叫我不能打官司,家里的兄弟叫我不能打官司,律师也叫我不能打官司。但我觉得我有道理,为什么不去打,而且要打到底。如果不打,就是纵容这种行为,整个社会变成什么样。

打官司:为自己更为社会

日报:你觉得能够把官司打到底,是出于对法治的强烈意愿?还是你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你陈发树一定要打到底?

陈发树:尽管家人、朋友让我别打,但真正的企业家是支持我的。如郭广昌,前年在亚布力论坛的时候,他说你这个官司是为民营企业打,你如果没有坚决打就是没有勇气。他就是要刺激我一下,让我坚持打下去。还有无锡的蒋锡培,有一天他给我发了一条非常长的信息,意思是“我们为你自豪”。这些企业家中一些真正爱国的,想推动法治建设的,他们每次见面都会鼓励我,大家现在都叫我“陈秋菊”。这也说明广大民营企业家对法治、诚信的渴望,我遇到这样一个具有重要影响的典型案件,又有这么多真正企业家的支持、鼓励,不管花多少钱,费多大劲,我都必须把这个官司打下去。

日报:那你是在代表民营企业家,在寻找基于法制框架下的解决方案?

陈发树:一个就是你要有勇气,你还要有本钱,你还要有思路。我不应该白打,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打出了一点火花,引起了司法界和社会的关注。所以我觉得还是蛮值得的,这是一个过程,我们也不要把这个事情看成是一个大事情,要把这个事情当成是一个正常的事情,把它当成是共同来推动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一个环节。

日报:二十多亿放在那里,如果考虑到你的投资能力,机会成本很高,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挫败感?

陈发树:从来都没有。决定要打的时候就想清楚了,假如赢是最好的,如果输了,那也没有关系。

日报:从官司本身到社会法治,你对未来究竟是怎么样想的?

陈发树:我觉得能拿多少(权益),算多少。如果赢,那是对整个法治建设的推动。作为个人,我一直在不断做慈善,我对钱这方面不是特别在意。如果说在意的话,我在意这个理,所以打得下去一定要打到底,打到一个说法。别人怎么想,我不会特别在意。

从我从商经历来看,诚信是基础,要让每个人、每个企业都变得诚信,必须要通过对一些典型且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案例进行深入探讨、反思才能实现,这也是我坚持打官司的原因。

日报:我们注意到,二审中你们双方在法院的主持下探讨调解的可能性,这是否意味着你可以有些妥协、调和?

陈发树:本来我们在一审时候已经输了。以前跟国有企业,或者是跟国家部门打官司很难赢,这个道理我还是很懂的。但能二审的话,说实话,我这个官司打赢是赢,打输也是赢。

所以在二审过程中,通过多方面的努力,整个社会都在关注。法院应该说也做了不少的工作。这是好事,是推动。从这个角度说,调解也是实现目标的一个有效途径。

这个案件,不是一个复杂的事,却是一个重要的案,是一个关乎诚信形象和深化改革的案件。我们打这个官司,并不是为争个人之利,你说一个人能花多少钱?其实我早就把这部分股份全部捐出去了,我打这个官司,就是希望推动整个法治建设,让市场更加诚信,让每个企业都平等。

日报:接下来的二审判决如果还是不支持你的主张的话,你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陈发树:我觉得不管判决结果如何,我都会顺其自然,就像一审判决后,虽然我输了,但是笑笑也就过去了。我说了,钱对我来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更何况二十几亿拿回来我再进行别的投资,说不定又涨起来了。如果现在没有判我赢,那说明时机还未到,相信通过我打这个官司,可以对法治、诚信有所推动,这个时机也许会早点到来。

我有一天跟一个专家聊了两个多小时,他也承认打官司本身是一种进步,至少我敢打,敢公开拿出来跟大家说。赢不赢或者怎么样,这是社会发展层面的问题,但是对我的生活、我的心态完全没有影响。

日报:经历了这样一个个案以后,会不会觉得投资的不确定性很多很多,而影响你以后的投资判断?

陈发树:我觉得不会有影响。这是一个特例。刚好碰到骨头最硬的,就是烟草行业,政企不分。这个案子中我们的行政诉讼怎么打都打不起来(陈发树起诉中烟未被受理)。有好的东西(投资物),下次如果再碰到,我还会继续投。

作为一个企业家,我一定会寻找市场机会,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还会果断出手,更何况现在我们国家发展这么好、创造了这么多机会,这是每一个企业家都不会错过的机遇。这四年来,我并没有因为这次诉讼而停止了其他投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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